那“张兄弟”一声轻呼:“原来如此,怪不得他穿着一身孝服。”

  那“梁兄”也是摇头叹息,声音中满是同情:“是啊,这李瑞我曾见过几面,对他的情况也知晓一些,他父亲早逝,这些年来全由家中老母一手带大,又是至孝之人,得闻了老母过世的消息,心中之悲戚,自不用提,听闻还哭昏过去几次,接着又大病了一场。如今好不容易病愈,却再也顾不得留京参加春闱会考,就想要回乡为老母守孝。”

  “这李瑞兄弟至诚至孝,当真是令人钦佩。”

  “话虽如此,但世事总是不如人意,李瑞他本就家境贫寒,前些日子为了治病,不仅身上银钱用尽,还欠了医馆不少银子,又哪里还有银子返乡守孝?虽说有同乡好友捐赠,但仅只是车水杯薪,所以他自五日前就在这里摆了擂台,以银钱为赌注,与人赌斗对联,想要赢些返乡路钱,虽说这般作为有辱斯文,但也情有可原。”

  说到这里,“梁兄”话锋一转,声音中突然多了些鄙夷,又道:“原本一切顺利,李瑞兄弟他本就擅长对联之道,经过数日赌斗,总算积攒了一些银两,刚好足够返乡还债之需,正准备收手,没曾想这个肖文轩突然出现,以言语相激,又趁着李瑞兄弟大病初愈,心力不济,连胜多场,竟是把银子全都赢去了。哎,说起来这个肖文轩与李瑞本是朋友,但前些日子不知为何突然交恶,如今肖文轩这般作为,怕是也存着报复的心思。而且赢了也就赢了,全凭本事,没曾想肖文轩在赢了后,还多有讥讽之言,李瑞的那些同乡好友自是不满,所以才有了眼前这番冲突。”

  听“梁兄”这么说,那“张兄弟”亦是唾弃了一声,恨恨道:“即趁人之危,又阻人尽孝,还心胸狭隘,这个肖文轩当真是个小人!”

  “梁兄”也是点头,然后又是一声叹息,说道“可惜了,这肖文轩虽然人品不堪,但他的学问却是扎实,李瑞的那些知交好友,才华学问皆已是不下于我,但为了给李瑞出头,与肖文轩相斗,却依然不是对手,不仅没能为李瑞兄弟讨回公道,反而皆是一败涂地,把自己的银子名声都搭进去了,如此看来,我怕也不是他的对手,否则定要为李兄讨回公道不可。”

  “哦?若是连梁兄都不是这肖文轩的对手,我就更加不如了,真是可惜了。”

  ………

  在“梁兄”与“张兄弟”两人谈话之间,赵俊臣已是明白了事情的始末,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。

  不仅仅只是因为那肖文轩的所作所为确实过分,还因为眼前这两位道貌岸然、满口仁义道德的“正人君子”。

  无他,这两人虽然神色愤愤,口中的话语也满是大义凌然,但看他们身上装扮,却不像是缺钱之人,然而既然明知那李瑞的困境,但即不打算资助,也不打算出头,只是站在一旁看着热闹,兴致昂然的诸般评点,声音神色之间隐现兴奋,两人心性如何,已是被赵俊臣看透。

  事实上,不仅仅只是眼前这两名书生,此时围观众人当中,知情者怕有不少,对于李瑞的遭遇,肖文轩的作为,有的面现愤愤,有的面现同情,但更多的还是在兴致勃勃的看着热闹,除了李瑞的那几位同乡好友,却也不见还有谁有出手干预的意思。

  “也是了,如今会试将近,这处擂台又是以银钱为赌注,再加上这肖文轩学问不低,若是贸然出面却输了,最终不仅损了银钱,还会丢了名声,又有谁会去自添麻烦?”

  暗思之间,赵俊臣摇了摇头。

  事不关己,高高挂起,人之本性,其实包括赵俊臣也是一样。

  与此同时,许庆彦也听到了事情始末,不由面现气愤,向赵俊臣建议道:“少爷,这个肖文轩阻人尽孝,实在不是个东西,要不少爷你出面教训一下他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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